【摘要】人工智能的發(fā)展為實現(xiàn)人的自由特性、全面發(fā)展以及社會的公平正義提供了全新的歷史條件，但其未來發(fā)展也可能導致大規(guī)模的失業(yè)以及隨之而來的人生意義的消解。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必須兼顧價值理性，人類不能為了獲取力量而放棄意義。

【關鍵詞】人工智能 公平正義 技術異化 價值理性 【中圖分類號】F152 【文獻標識碼】A

以計算機、仿生機器人、生命科學等為代表的新技術革命，其核心就是人工智能的快速發(fā)展。人工智能在帶給我們新的歷史發(fā)展機遇的同時，也必然會造成新的時代問題。尤其是在加快發(fā)展新一代人工智能的大背景下，我們更要客觀清醒認識其帶給人類的喜與憂。

人工智能為個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和社會的公平正義創(chuàng)造條件

人工智能大發(fā)展不僅在深化創(chuàng)新驅動、加快產業(yè)升級等方面大有作為，而且在改善人的生存境遇、促進人的全面自由發(fā)展及實現(xiàn)正義社會等方面都有著重大的歷史意義。

人工智能的發(fā)展為充分實現(xiàn)人的自由的有意識的特性提供了新的歷史契機。馬克思認為，人的類本質是一個經由物質生產而不斷自我孕育、創(chuàng)造和建構的動態(tài)進程。也就是說，真正意義上的勞動除了滿足人的肉體生存，更是人的自我實現(xiàn)、主體本質充分涌現(xiàn)的過程。然而，迄今人們所進行的絕大多數(shù)勞動充滿了“否定性”“異己性”和“外在性”，人們在其中甚至“肉體受折磨、精神遭摧殘”。技術本質上是為了實現(xiàn)人的對象性力量；人工智能的初衷是作為人的“無機的身體”而出現(xiàn)的。因此，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勢必降低個人肉體直接勞動的范圍、強度，減少勞動的單一性、殘酷性和壓抑性，進而成為展現(xiàn)人的類特性、實現(xiàn)人的發(fā)展本質的重要方式。馬克思講的“我的勞動是自由的生命表現(xiàn)，因此是生活的樂趣”，就是這層意思。

人工智能為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提供了可能。馬克思認為時間為人的發(fā)展創(chuàng)造巨大空間。自由時間而非勞動時間才能為實現(xiàn)人的全面發(fā)展創(chuàng)造歷史條件。人工智能的發(fā)展極大地提升了人類的勞動效率，為人們在科學發(fā)明、藝術創(chuàng)造以及哲學思辨等方面提供了更加廣大的空間，因為“節(jié)約勞動時間等于增加自由時間，即增加使個人得到充分發(fā)展的時間”。馬克思所譴責的那種“把類生活變成維持個人生活的手段”“生活本身僅僅表現(xiàn)為生活的手段”的現(xiàn)象得到了緩解，直至逐步消失。

人工智能有助于實現(xiàn)公平正義的社會。馬克思多次指出了“按能力計報酬”的歷史局限性，認為“人們頭腦和智力的差別，根本不應引起胃和肉體需要的差別”，肯定了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的原則。人工智能憑借其自身特點和優(yōu)勢，能夠最大限度地解決人和自然、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它是“完成了的自然主義”與“完成了的人道主義”的有機融合，也是物質財富極大涌流與公共品合理分配的高度統(tǒng)一。

人工智能可能造成失業(yè)，進而消解人生意義，甚至可能畸變?yōu)闅缛祟惖牧α?/span>

人工智能在給社會帶來巨大進步的同時，也帶來了法律、倫理、社會問題等方面的挑戰(zhàn)。新一輪科技革命促進了技術的普遍化，給社會帶來了巨大的發(fā)展活力，但是倘若技術“座架”了生活的一切，良好生活就會變得遙不可及。最明顯的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疏離、倫理共同體的瓦解、人們個性的衰退、責任鴻溝以及隱私泄露等。甚至可以預言，未來人工智能的發(fā)展還會給人類帶來“存在論級別的巨變”。

首先，人工智能可能會造成失業(yè)的大量涌現(xiàn)以及人生意義的消解。這是赫拉利在《未來簡史》里闡釋的重大問題。他認為，人工智能的廣泛應用肯定會造成大規(guī)模的失業(yè)，而失業(yè)在更深層次上可能消解個體生活的意義。因為勞動除了維持人的肉體生存，還為我們感受個體意義的獨特性、豐富性和特殊性提供了機會。一旦人們與勞動相疏離，人的意義與價值隨之也就被消解了。人們在滿足自己的欲望之后反而喪失了人生的各種意義，這可能是對后勞動時代的反諷。制定了著名的機器人三原則的阿西莫夫在其小說《基地》中也明確地指出了這一點。更進一步，這還將導致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異化。當人們能夠很容易地通過人工智能來滿足自己的所有需要時，“關系”和“交往”也就變得多余了。

其次，人工智能可能造成新的專制社會。未來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可能達到歷史“奇點”，屆時硅基生物將取代碳基生物，人類將可以避免肉體上的死亡。但不幸的是，這種社會可能由于趨向技術專制以及隨之的階層固化，而最終與自由民主絕緣。因為擁有智能技術的人就會擁有一定的權力，技術就等同于權力，這是一種智力特權。這將是一個由高級智能科技操控與奴役的新型專制社會。換言之，未來技術與知識都可能蛻變?yōu)榻y(tǒng)治和奴役的能力，這同時也必然伴隨著人們實現(xiàn)自由與民主的能力的弱化。

再次，技術可能畸變?yōu)橐环N毀滅人類自己的力量。假如未來的人工智能擁有了深度學習、自我意識以及反思等能力，那么屆時世界將徹底被技術所“座架”。這也就預示著人類將喪失其中心地位，人類文明將由此而徹底改寫。這是一個由人工智能開啟的“創(chuàng)世紀”?？梢詳嘌裕磥砀呒壢斯ぶ悄艿某霈F(xiàn)將是人類一次極具冒險的自我超越和揚棄，但更可能是一種自我否定和了斷：它“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而是革命和暴力，是歷史的終結和人類的葬禮”。此時“主奴悖論”便發(fā)生了：人工智能忘記了自身作為工具和手段的角色而僭越為目標與價值本身，實現(xiàn)對人類的反叛與奴役。技術可能會畸變?yōu)橐环N毀滅人類自己的異化力量。

人類必須堅持價值理性，不能為了換取力量而放棄意義

對于上述可能面臨的憂患和挑戰(zhàn)，我們不能以一種完全置身事外的“漁樵”態(tài)度來對待。相反，人類必須對其進行批判性的反思與“不合時宜”的審視，最大程度限制人工智能帶來的“惡之花”。有學者認為，必須讓人工智能產品帶有某種“阿喀琉斯之踵”，從開始就要堅決避免其對我們說“不”的可能性；也有學者認為，未來的智能產品只能在某種單一的項目上具有非常能力。換言之，其必須帶有“白癡天才”或者“高能殘廢”的特征，只有這樣才不會對人類產生根本性的威脅。其實從根本上來看，能否最大限度通過人工智能造福人類，取決于我們是否能夠處理好人與自己的關系。人類早就應該為自己的理性劃一條邊界，進而控制自己的欲望。“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有力，自勝者強”，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人們在發(fā)展人工智能的同時，必須要有戰(zhàn)勝無盡欲望、消弭各類僭越的意識和能力。只有如此，人工智能的發(fā)展才不會誤入歧途。人工智能的發(fā)展不能只將目光聚焦在工具理性方面，秉持一定的價值理性也是其應有之義。只有這樣，人類的行為才能做到人的尺度與物的尺度、合規(guī)律性與合目的性的統(tǒng)一。

我們必須得承認，人類在未來的諸多領域需要依靠人工智能的發(fā)展，但是有些屬性，例如人文追求、哲學思辨以及藝術審美等能力，是人工智能永遠也無法代替人類的。這些特質是人的獨有能力，是最能判定人相較于其它物類的差異性、特殊性以及唯一性的標志。當人們在科學與技術之間劃上等號的時候，也就意味著技術的異化，即它與人類終極關懷的疏離，但人類不能一味地為了獲得力量而遺忘了意義。

（作者分別為電子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電子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導）

【注：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基本立場觀點方法研究”（項目編號：18XKS007）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①《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體學習時強調 加強領導做好規(guī)劃明確任務夯實基礎 推動我國新一代人工智能健康發(fā)展》，《人民日報》，2018年11月1日。

②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

③趙汀陽：《終極問題：智能的分叉》，《世界哲學》，2016年第5期。

責編/張寒 美編/宋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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